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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罗娑讲课我付钱,小平咨询无束修
转眼到了1999年的4月。两年过去了,罗娑如约没有理过我。
我总觉得我还会碰见罗娑,虽然我知道罗娑也许不会再来找我。找我干什么呢?这样聪明的孩子,一次谈话就够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其它都是多余的。
但是某种机缘使得我必须在两年之后的这个四月再次见到她。我去参加一个管理咨询的专业培训会议,付了高额学费来学习怎么做生意,没想到讲师席上侃侃而谈的女孩,竟是罗娑!
两年不见,她比当初见我的时候,要显得温柔恬静得多,而且最大的变化是,罗娑已经从一个安徽来的土而凶恶的女人,变成一个北京城里时尚性感的姑娘。我高兴地看着她,惊叹时光带给现代女性的,往往不是青春的流逝,而是魅力的盛宴。
罗娑告诉我:那天她离开我的咨询处,回到师范大学就离开了“那个领导”(可惜她没有听我的话,并没有和领导和解,而是继续把人家羞辱一顿之后说:“户口你留着自己用吧”就扬长而去)。
离开户口和大学,她加入了一家世界行业领袖级企业。她真的是从助理开始做起,在外企强大的培训和文化传统的熏陶下,她很快就进了门,入了道,成为市场领域里一个专业人士。由于她具有天生的暴力倾向,所以当她把这个破坏天性转化成为创造性行为时,就产生了巨大的功效。她能面对数百专业人士侃侃而谈,谈笑风生。有些商业培训公司要搞讲座,她常常是被邀请的主讲之一。
我问她出场一次多少钱,她非常鄙夷地说:“才五千人民币!真丢人。”我心里就忿忿地想,你听我咨询我免费,我听你胡说却付钱。这世界越来越有问题了。不过我还是非常欣赏她的演讲,欣赏她的表达艺术。我不知道她的留学申请进展如何了,但我知道,如果哈佛大学招生主任就在现场的话,看见她的这个讲演,不用面试,一定直接把她录取了。
从外地普通大学的普通专业社会学硕士,到北京著名公司的热门市场营销学专家,到将来哈佛耶鲁的MBA,我看见罗娑在人才的天空翩翩起舞,在那里,她简直象是天女散花一样,在婀娜多姿地长袖独舞。我听见春江花月夜的玉音从远处飘来。
青年人不怕没有才能,因为受过高等教育的新东方学员,人人都身怀绝技。但身怀绝技的人最怕的,是不去寻找施展才能的机会。罗娑和我的谈话,避免了把绝技用来和别人斗争,也避免了把绝技用在终将过时的偶像崇拜上(比如户口、比如铁饭碗)。她大胆地在市场上找到了自己的用武天地。罗娑的命运向着成功迈进,是历史规律,而历史规律,是不可阻挡的。
在目前的中国人才市场上,有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一方面大量职业等待着人才来填满,老板经理们成天为人才难得而叫苦连天;另一方面,大量人才成天叹息英雄无用武之地而怨声载道,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总觉得自己没有生在好时代,没有赶上好机遇。独具慧眼的人,就找到了惊人的机会;因循守旧的人,就错失了千载良机。
这才是人才领域里一个最大误区。传统教育下出来的学生固然有大量不适应市场经济和外企私企文化的思想肿瘤,但只要把自己按市场规律的需求稍做调整,稍做适应,一个崭新的人才就会诞生。一个罗娑,就会站起来。
此时的罗娑,其实已经提前进入了我所说的人生的颠峰状态:往外看,哈佛耶鲁在向她热情地招手,外企外语又外向,她不出去谁出得去?往里看,中国社会在冲她暧昧地微笑,她可以继续做下去,做到吴士宏然后再感叹高处不胜寒,她也可以自己创业,做成张树敏然后再走投无路。她还可以找一个好的老公,做成杨澜但是结婚之前对老公的文凭最好仔细核查核查只要不是克莱顿或者巴林顿其他不管是普林斯顿还是波士顿都行。实在不行,其实罗娑还有一种美好的生活,干脆做个家庭主妇又有什么不好。好女孩都去哈佛了谁来和优秀的男孩结婚?
“徐老师你在想什么?”罗娑把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才把我从遐想中拉了回来。我说今年你应该把几个考试搞完,完了就该申请哈
佛了吧?
罗娑耸耸肩膀,表示没有问题。一个外企老板模样的人走过来和她搭话,她抱歉地对我点点头,示意再见,立即把我抛在一边,去和那个该死的家伙热烈地交谈起来。
我无聊地向窗外看看,窗下一株桃花正在怒放。我这才想起,这依然是一个早春四月,为什么我遇见罗娑的日子,都是这么四月,都是这么残忍?
五,罗娑成功感四月,后跻奋斗谢春天
这样就到了2001年的4月。这个残忍的季节,罗娑拿着残忍的录取,来找我展示她残忍的成功。我眼睛被她的成功刺痛而心里却在为她歌唱。啊,我的太阳,多么灿烂辉煌!暴风雨过去后,天空多晴朗!罗娑懂一点艺术歌曲吗?罗娑理解这个意思吗?
罗娑的整个申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根本没有找过我。在她的公司里,她有许多同事来自美国著名商学院,大家都愿意把自己的经验和她分享。加上她和新东方真正留学申请的文书信件写作大师何庆泉有同乡之谊(何庆泉是湖北人,罗娑是安徽人,罗娑硬说他们两个是老乡,因为两个省是通过大别山还是什么山接壤的!)被罗娑的热情烘烤得又脆又酥的何庆权成为罗娑留学申请的总指挥,指导她处理申请材料,告诉她美国商学院最喜欢什么样的人才。几个回合下来,罗娑制作出了非常漂亮的文件,深深地打动了美国的老师们。
在申请入学的过程中,中国学生最难以对付的是入学面试。而这样的面试,罗娑参加了五个,征服了五个考官。要知道,在外企里面,这种人与人面对面的交流沟通,几乎就是每日例行公事。当考官们在中国看见一个如此西方化的女性时,他们没有意识到,罗娑这样的人才,是中国经济环球化时代的必然产物,是一代新人的标志。罗娑的风度气质,就是这一代人越来越普及的行为举止,就是这一代人越来越常见的基本素质。
罗娑是幸运的,她的幸运在于她比别人稍稍早走了一点点。早多久?其实也就领先两三年的样子。
如果罗娑不来新东方,她能获得这种突破性发展吗?她能把户口、工作、上下级关系这些貌似神圣实际上是人身枷锁、看上去无比坚固实际上一触即溃的陈腐扔到垃圾桶里去吗?我相信她做不到。毕竟,这些东西虽然必将过时,但在过时之前,它们实实在在又是主导中国人生活的灵魂中枢。抛弃他们很容易,但是,如果你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可能对你的未来构成致命的威胁。这样的状况,构成了中国青年人生奋斗的特别困境,造成了个人选择的独家烦恼。
还有没有在为了那些并不存在的千钧重负而忍辱负重、熬干青春灯油的男人女人?赶快醒来吧。快看罗娑,她已经在哈佛商学院完成第一年学业,正在展望毕业之后的锦绣前程呢!
而她之所以能够展开翅膀飞翔,只是因为她放下了别人都在背着的沉重的十字架,解放了她的生命,解放了她的未来。
罗娑就这样从残忍的四月走来,又残忍地在四月里消失。我前后认识她四年,目睹她从一个外省来的绝望的姑娘变成了哈佛的MBA学生。我希望,她去了哈佛还会记得我——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叹息。
谁说四月是残忍的季节?我后来发现,这个说法越来越不科学。连罗娑这样出自“烂校”、来自“外省”、没有户口、缺少关系、性格恶劣、智商也就如此这般的女孩子,都能在四月的阳光下蜕变为彩蝶而翩翩地飞入哈佛大学这样世界顶级的圣殿读书,更多的罗娑的同龄人——新东方的广大学员们——还有什么可叹息的呢?只要从罗娑的成功故事中,找到她成功的脉络和路径,然后你模仿着重复就行啦!瞧,入哈佛就这几招!
四月,原来是这样的美丽宁静,这么和平公允。她给绝望的人带来机会,她把卑贱的人送上梦境。她把罗娑,吹到了哈佛;她也会年复一年,应邀而来,把无数新东方的奋斗者,送到太平洋的那边,去迎接人生最灿烂的春天,去拥抱生命最明媚的四月。
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