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去纽约。想起纽约的魅力与创伤,想起一个经历,写出来和大家分享。
那是今年七月,我从纽约搭乘去波士顿的火车,深夜三点在纽约宾夕法尼亚车站候车。候车室里稀稀落落坐了十几个人,因为已经夜深,大家都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谁也不搭理谁。
我左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巨大肥硕的女士,她看看我,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子,表示礼貌。美国胖人多,很多胖人可以胖到需要坐轮椅的地步,这位姐姐,就是这种级别的硕女。我在加拿大生活很多年。加国与美国几乎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的相似性很高,但加拿大很少见到这种遍地巨人的现象,真不理解这背后到底是否有什么深刻原因!
我的右边,坐了一个黑人妇女,看上去很有教养。坐在那里看书。不时优雅地四周看看。让沉闷的夜晚,多了一道醒目景观。
时间是2006年7月10日深夜两点多。我坐在这里看着报纸,百无聊赖地等待时间过去,好赶到波士顿,参加那里的一个活动。
突然,从候车室地底下方向,传来一身巨大的闷响,如同沙发猛烈撞击承重墙的那种声音,声音很大,但很闷,没有爆破感,我吓了一跳。我的惊吓,属于那种自己在聚精会神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的那种惊吓而已,一点也没有联想到其他念头。
但没想到,在闷响发生的瞬间,我右边的那个黑人妇女发出了一道闪电般的尖叫,然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那种歇斯底里吓死人的喘叫声。这种声音,我们一般从电影里都看见过——一个女孩看见谋杀现场之后的那种惨叫声。
我没有被闷响吓着,但实实在在被这个女士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我本能地站立起来, 从这位女士感到了一丝恐怖,只见她站在候车室空着的地方,双手扶胸,浑身颤抖,一个男士,在拼命地安慰她,告诉她没事。
更令人惊讶的,是我看到了一幕非常戏剧性的场面:在这位女士发出尖叫的同时,我左边那位肥胖得令人担心无法移动的女性,在闷响发生的瞬间,居然如同敏捷的猎豹一样,从座椅上高高跃起,并在高空完成一个下新月形的下潜动作,嗖地一下,窜到了对面椅子下面,准确地卧倒在那里,并警觉地向外张望。她的身手是如此的敏捷,你会觉得她是一位柔软体操运动员。
说实话,我不是纽约人。我心中没有911给我留下的恐怖回忆和创痛。但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纽约的伤痕,我看到了恐怖的阴影,我心里,有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这个世界能变得更加好一点吗?还是将继续坏下去?
车站工作人员走过来告诉大家,这是火车与火车对接时发出的声音。人群也就平静下来。那位卧倒在座椅下的胖人,这是也艰难地把自己拔了出来。那位黑人妇女停止了尖叫,但身上依然在颤抖。而我,则为自己刚才的镇定而感到有点得意……但我立即想到,这里是曼哈顿中城,离911恐怖袭击现场,不到几分钟的路程,文明人,应该敏感一点。
……
到了波士顿不几天,中东爆发黎以冲突,一时间硝烟弥漫,生命涂炭。联想到前几天在纽约火车站的经历,心里不禁更加沉重起来……